新时代我国中医药产业发展探析

董晓娜

扬州大学医学院

中医药产业是中医药文化的物质基础,是中医药学实现守正创新健康发展的重要载体。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和国家的利好政策推动下,中医药文化全面复兴,为中医药产业发展奠定良好的社会环境和群众基础。中医药产业乘着政策东风,顺应人民群众对健康生活的美好期盼,得到空前发展。

关于中医药产业发展问题,已有学者进行相关研究,但从学术角度全面梳理新时代的中医药产业发展逻辑还是比较薄弱的部分,对于中医药产业中存在问题的分析也是见仁见智。梳理新时代中医药产业发展的政策环境、社会基础和基本情况,展现内在的逻辑关系,在此基础上分析当前中医药产业发展依然存在的突出问题,并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的对策。

1 新时代中医药产业发展的重要动力与基本情况

党的十八大以来,得益于多重动力推动,我国中医药产业获得巨大的发展成就。首先,最大的推动力就是党和国家营造的良好政策环境。其次,就是人民生活水平提升所带来的健康需求,为中医药产业发展提供巨大的市场空间。在政策供给和市场需求的双重作用下,中医药产业迎来快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1.1 政策利好营造良好发展环境

长期以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对中医技术和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从艰苦卓绝的革命战争年代将中医药作为救治伤病的基本医疗手段,到激情燃烧的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赤脚医生为民悬壶济世,从开拓进取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医药产业乘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东风跨步发展,直到今天取得历史性伟大成就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医药文化全面振兴。历史证明,党的中医药政策对中医药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政府推出一系列中医药产业发展政策,进一步提供更加良好的政策环境。

2015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要求充分发挥中医药(民族医药)作用。次年,国务院印发《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从国家战略层面绘制未来十五年中医药发展路径。2017年7月,《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正式施行,标志着中医药全面依法发展时代的到来。同年9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五部门印发《中药材产业扶贫行动计划(2017-2020年)》,将中医药产业嵌入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的国家战略。随后,《中药材产业扶贫行动分工实施方案》《2019年中药材产业扶贫工作计划》等政策文件进一步具体明晰中药材产业扶贫的工作思路。2018年4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着眼经典名方保护工作,公布《古代经典名方目录(第一批)》和《古代经典名方中药复方制剂简化注册审批管理规定》,这些政策有力地推动古代经典名方的规范化保护。2020年底,新版《中国药典》进一步规范饮片名称、炮制方法等详细类目,完善中药饮片标准体系,为中医药产品的质量提升提供标准依据。

为进一步加强中药材质量管理,国家药监局、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农业农村部、国家林草局于2022年3月共同发布了《中药材生产质量管理规范》。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十四五”中医药发展规划》和《“十四五”国民健康规划》对“十四五”时期中医药工作进行全面部署,注重发挥中医药在健康服务中的作用,明确强调推进中医药现代化和产业化。在中央政策精神推动下,各地区也结合实际出台一系列中医药发展的地方性规划。此外,党和政府也注重提升中医药在国际传统医学领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2022年1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联合印发《推进中医药高质量融入共建“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21-2025年)》,对全面提升中医药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水平作出全面部署。在党和政府的政策推动下,中医药产业进入全面繁荣发展的新阶段。

1.2 市场需求提供绝佳发展机遇

除党和政府提供的利好政策,市场需求的空前扩大也为中医药产业发展提供难得的机遇。生命健康是人民群众幸福生活的基础,健康产业具有庞大的市场空间和发展潜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我国医疗保障的高质量发展和人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叠加人口结构老龄化和群众健康意识增强等因素,中医药凭借独特的医疗保健优势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青睐,其中不乏青年一代。

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过程中,我国坚持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策略,中医药为疫情防控救治作出重要贡献。在这一特殊时期,中医药“大健康”理念快速进入寻常百姓家,为探索中医药产业创新发展提供难得的历史机遇。

据卫健委统计,2012年,全国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总诊疗人次达7.5亿人次,2021年这一数据达到12亿人次,十年间增长了4.5亿人次,涨幅达60%。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诊疗人次的上升体现中医药服务能力的提高,更是广大群众对中医药信任度提升的直观体现。简便而有效的方法和相对较低的价格使中医药产品和服务被更多群体所接受。

1.3 新时代中医药产业发展的基本情况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医药产业抓住时代机遇,获得空前发展。从中医药人才队伍建设到中医类生产服务机构,再到中医药产品生产销售等方面都得到全面提升。国家卫健委发布的《2021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对2021年我国中医药服务相关统计数据进行公布,为全面了解十年来中医药产业领域的发展情况提供了最新数据。

一方面,中医类人才队伍数量稳步提升。数据显示,2021年中医类别执业(助理)医师73.2万人,相较于2011年的30.9万人,十年间增长了137%。全国中医药卫生从业人员总数达88.4万人,比2012年增长40.7万人,涨幅近一倍。中医药人才队伍的快速发展为中医药产业储备了更多的生力军。

另一方面,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的数量也明显增加。2021年全国中医类医疗卫生机构总数较2012年,涨幅近一倍,达96.7%。其中,中医类门诊部和诊所数量涨幅达99.6%。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中医药服务可及性不断增强。

与此同时,中药产业实现飞速发展。在某些地区,中药行业已成为支柱产业,中药养殖和种植业也成为有广阔前景的产业。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中药材种植面积超过4 000 khm2,其中,河南、湖北、内蒙古等省份种植面积均已超过100 khm2。中药企业和零售业已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2021年我国中药制药市场规模达到753亿元,呈快速上升趋势。2020年,全国中药材市场成交额突破1 790亿元,同比增长8.75%。目前,中药饮片是中医药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几年来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数据显示,2011年我国中药饮片行业市场规模约813.68亿元,到2019年增长到了1 881.27亿元。从中药创新药临床试验申请量、建议批准量,以及新药上市申请、建议批准量来看,均呈现连年增长的态势。

此外,中医器械创新也在加速推进。据统计,中医产品有效注册数量由2018年的1 154件上升至2021年的2 512件,复合增长率达29.6%。公立医院中医器械采购额由2019年的6 544万元上升至2021年的7 844万元。

2.1 中医人才依然匮乏

西医对中医的优势主要在于效率,不仅体现在医疗速率方面,还包括培养临床医学人才的效率方面,也就是目前的中医培养机制不可能像西医那样大批量地培养临床型医学人才。总体上看,现行中医教育培养出的中医执业医师在质和量两方面都无法满足日益扩大的市场需求。当然,这与中医的特点是直接相关的。虽然这是一种客观困境,但毕竟对中医药产业发展形成一定的瓶颈效应。

2.2 中医药基础研发存在困境

科研是中医药产业实现创新发展的基础工程,决定中医药产业的发展前景。当前,对于中医药的研究多集中在中药化学、中药炮制、中药剂型、中药药理、中药质量标准等方面,且多为对中药进行药效验证,缺乏开展新药材、药用部位、新产品的相关研究。同时,中医药特色优势逐渐淡化,“中医药理论和技术方法创新不足,很多名老中医药专家的学术思想和经验得不到传承”,没有传承就更难进行创新的深入研究。传统中药炮制技术逐渐失传或失真,有的中药产品加工工艺粗糙,严重影响中药疗效和用药安全。中医药理论和技术方法创新不足,亟需系统性地发展特色化的中医药现代技术。

2.3 中医药企业发展快而不强

从作为产业主体的企业来看,中医药行业的龙头企业较少。据统计,全国规模以上医药制造业企业数量达到7 581家,但纯粹中医药营收超过千亿的企业尚无一家,且营收已超100亿的企业屈指可数。有的企业比较浮躁,着眼于挣快钱,对产业缺乏使命感,以短线战术代替长远战略。有的企业对行业缺乏参与感,不注重宏观环境与自身条件匹配度,研发的产品抓不住市场需求,甚至偏离健康服务业的发展轨道。

2.4 中医药产品和服务的量与质发展不足

首先是中药种植规模增大与缺乏源头监管并存。虽然很多地方极力推行中药材种植,但是未能严格按照道地药材规划进行科学种植,加之缺乏道地药材种植技术支撑,品质不能得到保障。部分药材从源头层面就缺乏监管,标准不一,品种参差不齐,有的中药农残重金属超标,出现掺假、增重、染色等不法现象。其次是中药饮片市场规模持续扩大与质量管理问题并存。中药饮片作为中医药的传统精华,在中药产业链中处于关键环节。虽然我国中药饮片行业市场的规模持续扩大,但行业集中度较低,呈现小而散的特点。据《2020年度中药材/中药饮片质量不合格数据统计报告》显示,质量不合格的中药材及中药饮片共计1 047批。再次是中医药产品和服务形式多样与同质化内卷并存。目前,由于基础创新研究不足,各机构的产品和服务同质化现象明显,业内竞争激烈。产品同质化导致价格内卷,直接影响行业良性竞争和企业健康发展。